第3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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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◎為什麽會對她這麽好◎
加急的巨幅婚紗油畫, 夏晚閉關在畫室裏，畫了小半個月才畫完。
定制婚紗油畫的客戶住在翰林別墅裏，和夏家在同一個別墅區。夏晚給他們送完畫出來, 正低頭在手機上叫車，擡頭時, 和從對門出來的沈驚時迎面碰了個正著。
男人似乎剛應酬完, 身上帶著屬於商人的深沈和市儈，視線撞上的那一刻, 沈驚時一楞。
夏晚也沒想到會這麽快和他遇上。
她別開眼睛，提上包準備走人, 沈驚時卻伸手攔住了她, “晚……”
頓了下，沈驚時接觸到夏晚變得冰冷的視線後, 又連忙改口, “夏晚。”
夏晚禮貌頷首, 語氣冷淡, “沈先生。”
沈驚時扯了扯嘴角, 笑容變得難看, “你我之間，現在至於這麽生疏嗎？”
夏晚冷著一張臉, 無動於衷。
“我跟向柔分手了。”沈驚時沈沈一嘆, 突然說起了這個。
夏晚擡眸看向他, 眼尾微微挑了下，冷漠的眼睛仿佛在說‘這和我有什麽關系？’
沈驚時見她如此態度, 偶遇到她的好心情迅速墜落, 他執著地看著女生, 眼睛帶著一絲挽留, 語氣艱澀地說道，“夏晚，我們還能不能和以前一樣，還是朋友嗎？”
夏晚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笑話，她扯了下唇角，無情地丟了兩個字，“不能。”
沈驚時張了張嘴，神色頓時黯淡了下去，但夏晚已經不再多看他一眼，轉身離開。
女生的背影越走越遠，沈驚時心裏突然變得很空，有種想抓住卻怎麽也抓不住的無力感。
只能看著那個昔日跟在他身邊形影不離的女生消失不見。
*
將沈驚時甩在身後，夏晚遙遙望了眼夏家所在的位置，最後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翰林別墅區。
她的婚紗油畫，那家人很滿意，又在她這裏定制了兩張覆古油畫，因為客戶準備結婚，剛裝修好的新房還缺點有新意的布置，這就看上了夏晚的作品。
而這對待婚客戶婚期在即，希望她可以盡快畫出來。
客戶給她的時間是，最快三天。
這個時間其實很緊張，夏晚在心裏默默算了下自己完成一幅畫所需要的時間。
她沒再耽誤，直接打車回了畫室，開始新一輪的創作。
可能是最近在巨幅婚紗油畫上花了太多精力，到了晚上，夏晚感覺有些累了，但是現在停下來，勢必趕不了三天期限。
夏晚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，努力讓自己撐起眼皮，她把手機架在畫架旁邊的手機支架上。
以前趕稿無聊，她會和梁菲菲打視頻電話提神，有她在，畫室不會那麽空，會熱鬧點，她也能打起精神來繼續創作。
夏晚晃了晃有些迷迷瞪瞪的腦袋，在微信上點開最近的聊天框，直接撥了一個視頻過去。
她拿著畫筆，在畫布上刷著顏料，頭也沒擡地說道，“陪我會兒，我有點犯困了，想和你聊會兒天。”
手機那端一直沈默著，就在夏晚感覺有些奇怪的時候，突然一道低冽沈穩的男聲在空曠寂靜的四周響起。
“好。”
夏晚登時清醒了過來，她微微睜大眼睛看向了手機屏幕。
微信視頻通話界面上，是男生冷眉淡眼的鋒利臉龐，此時，他看著視頻裏轉過頭來一臉懵逼的夏晚，唇角很輕地勾了下，“正好我也在忙，不如一起？”
夏晚還在“自己為什麽會打錯電話”的問題上思考尷尬，江寂的邀請又接踵而來。
她註意到男生背後是一排排書架，看著氣氛就很安靜。
他在圖書館。
鏡頭稍稍傾斜，是江寂在調整角度，夏晚接著看到了他面前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，男生修長的雙手搭在鍵盤上，屏幕裏是夏晚看不懂的代碼數據。
夏晚這會兒已經徹底清醒了，她抿了抿唇，想說自己打錯視頻了，但這話到了嘴邊還是繞了一圈又咽了回去。
她點點頭，應下了，“好。”
反正，她的目的是有人陪她聊天提神，現在打錯視頻，這種意外刺激，她比任何時候都清醒。
“最近很忙？”江寂看了眼視頻，鏡頭下，夏晚沒化妝，臉上素白幹凈，五官精致，氣質清冷。她將長發用檀木發簪高高束起，露出了修長的脖頸線條。
“嗯，這幾天接的單子比較多，而且還是加急的，需要連夜趕。”夏晚輕聲說道。
江寂手上敲擊鍵盤的動作沒停，視線也還在電腦屏幕上，聞言他點點頭，同樣輕聲道，“辛苦了。”
也能是夜深人靜的緣故，夏晚感覺今晚的江寂格外溫柔。
她嗯了聲，繼續持筆創作。
剛畫完一個部分，夏晚下意識望向了身側的手機。
驀地，和視頻裏的深邃黑眸撞上，夏晚心跳在這一刻，像是被電流竄過，激起了絲絲麻意。
江寂，在看她？
夏晚怔住，心跳撲通撲通跳得更快了點。
“要不要歇會兒？已經畫了這麽久了？”江寂出聲打破安靜。
夏晚回過神，看到墻上的掛鐘，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。
她放下畫筆，“好，那我們休息一會兒吧。”
她去洗手間把手洗幹凈，重新回到畫室，發現鏡頭裏的男生已經從圖書館出來了，正單肩背著書包步行在校園裏。
看樣子，應該是要回宿舍了。
男生沒把鏡頭對準臉，夏晚只能看到他輕微晃動的下頜線。
“我回宿舍。”
鏡頭一晃，江寂把手機調到了前面。
夏晚坐到了單人沙發上，把手機放在支架上調整好角度，她嗯了聲，“我也在沙發上休息會兒。”
江寂輕輕嗯了聲，視線落在暖色燈光下女生柔和的臉上。
夏晚給自己裹上一條羊毛毯，然後在沙發上找準自己熟悉的位置，舒適地窩在裏面。
“待會兒還畫嗎？”江寂問。
夏晚點點下巴，臉上的困容明顯，聲音倦懶，“嗯，會，準備畫到十二點半。”
江寂心裏劃過一抹心疼，他輕聲提議道，“行，那你現在睡一會兒，我到宿舍了再喊你。”
夏晚被舒服的毛毯包裹，眼皮已經開始打架，她感覺江寂的聲音好像在耳邊，又好像離她很遠，她迷迷糊糊嗯了聲，便放任那股困意湧來。
江寂沒聽到她聲音傳來，再去看手機時，發現女生已經閉上了眼睛。
他伸出手指，輕輕在手機上刮了下，隔著屏幕，撫過她的臉頰。
夏晚睡得昏沈，不知過了多久，她又被一個聲音吵醒，那聲音低沈冷冽，好聽得像是夏日裏的冰鎮汽水，冰塊和氣泡撞擊在一起，耳尖都麻了一下。
“別在沙發睡了，快回床上去。”
江寂不厭其煩地提醒著，直到女生迷迷瞪瞪地起來，去了臥室。
手機還丟在原處，並沒有被女生帶走，江寂盯著空空無人的沙發，唇角微微彎了下。
他對視頻輕聲說道，“晚安，夏晚。”
*
第二天醒來，昨晚的記憶爭先恐後地鉆進腦海，夏晚飛速掀開被子下床找手機。
昨晚的聊天記錄停在十二點半，她和江寂打了兩個多小時的視頻。
夏晚啞然，她竟然和江寂打了這麽久的視頻。
心裏升出幾分怪異的別扭來。
這時，畫室的大門被人在外面用指紋鎖開了，梁菲菲輕快的聲音從外面傳來。
“晚晚，我給你帶了早飯。”梁菲菲知道她最近忙，怕她吃飯不規律，貼心地給她帶了早飯。
夏晚撲上去抱住她，“我家菲菲對我太好了，你這樣好，我以後會離不開你的。”
梁菲菲笑道，“那就按我這個標準找男朋友，找個貼心暖男，照顧你，時時刻刻關心你，不讓你受任何委屈。”
夏晚心尖一動，一張冷削卻眼神溫柔的俊臉浮了出來。
夏晚抿抿唇，下意識晃晃腦袋。
梁菲菲把袋子提到了廚房，將裏面打包好的牛肉面放到了餐桌上，打包餐盒的蓋子很緊密，梁菲菲扯了大力才把蓋子拉開了。
但她手上沒註意，不小心讓湯汁潑了一部分出來，撒在了桌面，又順著桌面流到了地上。
“哎呀，怎麽潑了！哎！”梁菲菲一陣手忙腳亂。
夏晚見狀，趕緊去陽臺拿拖把。
梁菲菲從身後壁櫥裏翻出紙巾盒，準備用紙巾把地上簡單處理一下。
沒想到剛從壁櫥裏翻出一盒紙巾，一只毛絨絨的玩偶熊就掉了出來，梁菲菲看到眼熟的玩具熊，眼神頓時一怔。
上面的英文吊牌沒拆，毛絨玩偶還是一副全新的樣子。
這個玩具的牌子是美國當地的品牌，只有在美國才能買到。
即使夏晚沒和她說過，但梁菲菲也能猜到，這是盛瑜送給她的禮物。
梁菲菲低頭看去，發現藏在壁櫥深處的玩偶還有很多，清一色的可愛小熊。
沒想到這些東西，夏晚沒扔，還整整齊齊地放在裏面。
梁菲菲眼底閃過一絲覆雜。
這時，夏晚拎著拖把走來了，梁菲菲趕緊把小熊玩偶塞回了櫥裏，什麽也沒說。
*
吃完了早餐，梁菲菲便離開了，夏晚繼續工作。
忙到下午才停下來，早上吃的面條早就被消化沒了，胃裏變得空落落的，饑餓感強烈地湧了上來。
夏晚隨便吃了一個面包，剛要繼續畫畫，盛成安的電話就打過來了。
“晚晚，晚上有空嗎？回來吃頓飯吧。”
夏晚聽到舅舅爽朗的笑聲，她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，她沒拒絕過舅舅，哪怕工作再忙，也會抽空回去一趟。
“好，我晚上回來。”
下午，夏晚用了最快的速度把一副油畫趕制完成，接著便馬不停蹄地打車去了舅舅家。
到了小區，夏晚還沒敲門，盛曉寧早早就在貓眼前看著等著，她一出現，就給她開了門。
“嗚嗚姐姐，你來了。”盛曉寧一把抱住，小女生的熱情和溫暖一下子包圍了她。
夏晚擡起手，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，“曉寧好像又長高了，都快追上我了。”
盛曉寧一臉驕傲，“那必須的，我們可是親表姐妹，有盛家的高個子基因在，我肯定矮不到哪裏去。”
進了屋，盛成安和孟捷還在廚房忙碌，夏晚和他們打了招呼，就被盛曉寧拉進了房間。
小女生滿臉神秘兮兮地說道，“姐，姑媽又給我們寄東西了，這次還有你小時候最喜歡的泰迪熊哦。”
夏晚微微一楞，心情一下子變得有些覆雜。
盛瑜自從再婚在美國定居後，她們見面的次數就屈指可數，基本上，都是盛瑜回國在盛成安家裏聚餐，然後她被盛成安叫回來吃飯，在飯桌上，盛瑜對她的態度，一直處在一個禮貌不冷不熱的生疏狀態，仿佛一個陌生人。
這麽多年下來，她早就和盛瑜沒了聯系。
但她沒想到，盛瑜每次寄東西回國，總會帶一份禮物給她。
這份禮物有著特殊含義，在夏晚小時候，盛瑜就買過泰迪熊給她，後來在夏晚的祈求下，希望每年過生日，都能收到一只泰迪熊玩偶作為禮物。
夏晚記得，盛瑜當時是答應的。
但之後生日，夏晚卻沒再收到過，即使沒有收到心儀的禮物，夏晚也不敢表露出來，她那會兒渴望母愛，渴望親情，很會察言觀色，她知道自己提出來，盛瑜會顧及彼此臉面買給她，但她更希望是盛瑜主動想起來，然後再買給她。
可是，沒有。
夏晚收到的生日禮物，永遠是公式化的宴會和蛋糕。
然而到了盛瑜去美國，她怎麽也沒想到，她會給她帶來這份特殊意義的禮物。
這可能是夏晚和她之間，唯一的聯系了。
她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情緒，但不可能沒有一絲觸動。
也許，她和盛瑜的關系，也僅僅只能靠一只玩偶熊來維系表面了。
盛曉寧把包裝精美的泰迪熊拿給了她，“看，這是姑媽買的，是姐姐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偶，姑媽還記得呢。”
盛曉寧小心翼翼說完，看了眼夏晚的神色，見她眉眼柔和，悄悄松了口氣。
“謝謝。”夏晚輕聲說道。
盛曉寧笑了笑，拉著她的手和夏晚分享在學校裏的趣事，姐妹倆聊得輕松愉快。這時，電話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氣氛。
“你有電話，去接吧。”夏晚指了指她的手機。
盛曉寧連忙去看手機，她一看屏幕，眼睛驚喜地亮起，把手機亮出來給夏晚看，“看，是姑媽打過來的視頻。”
夏晚一怔，沒說什麽，示意她接電話。
盛曉寧趕緊接了電話，視頻徐徐展開，彼岸那端的盛瑜依舊溫婉美麗，她笑著和盛曉寧打招呼，“好久不見了曉寧。”
“姑媽！好久不見，您最近工作忙嗎？在美國怎麽樣？”盛曉寧語氣興奮地說道。
盛瑜笑著和她說了近況，這時，盛曉寧把鏡頭往夏晚身上偏了偏，說道，“姑媽，晚晚姐也在哦。”
女人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，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。
夏晚朝她點點頭，打破了僵局。
盛瑜臉上這才恢覆笑容，“原來…晚…晚也在啊，好久不見。”
“晚晚”這個親昵的小名從她嘴裏念出來，顯得格外僵硬生澀。
夏晚彎唇笑了下，沒接這話。
盛瑜趕緊轉移話題道，“對了，曉寧，我給你買的gund 家的泰迪熊收到了嗎？你說你很喜歡這個玩偶熊，而且還跟我強調每次都要，姑媽都沒有忘記哦。”
這話落下，盛曉寧渾身僵住，臉上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驚悚。
她僵硬地轉過頭，結結巴巴地緊張道，“姐？”
夏晚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感覺，好像松了一口氣，又好像有輕微的酸澀。
原來是這樣。
也只有這樣，所有的一切才有了合理的解釋。
她和盛瑜之間的唯一聯系，其實是盛曉寧刻意制造出來的假象。
所以，盛瑜連表面關系也並不想維系。
夏晚垂下眼簾，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眨了下，“曉寧，我去外面看看飯有沒有好。”
說完，她起身離開了盛曉寧的臥室。
沒過多久，盛曉寧從屋裏走出，她擔憂地看向夏晚，許久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，“對不起……”
夏晚拉著她坐下，搖搖頭道，“你不用跟我道歉，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。”
盛曉寧覺得很對不起她，哭喪了臉，“姐，我是不是幹了蠢事了？你，你不要難過？其實姑媽她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夏晚打斷了她，“你不用安慰我，我跟她之間，我早就很清楚，這個世界上，不是所有父母都會疼愛孩子，她在我未成年時，打點我的生活起居，照顧我長大。她已經盡了作為母親名義上的法律義務，現在，我已經成年了，有自己的思維主張，不靠任何人活，我有我的生活，她也有她的生活。”
“就這樣各自安好，其實就是最好的結局。”
盛曉寧聽完，眼眶發紅，嘴唇囁嚅，“姐…”
“笨蛋妹妹，不要心疼我，就算沒有父母疼愛，但我還有你，還有舅舅和舅媽，我還有一個對我很好的閨蜜，我一直是幸福的。”夏晚平時不會談起這些，但在今晚的情緒波動下，說出了這番經歷過千錘百煉後才不得不認清的現實。
盛曉寧用力抱緊她，“嗚嗚，我的姐姐，以後你一定會是最幸福的人。”
夏晚笑了笑，聲音有一瞬的沙啞，“謝謝。”
在盛成安家吃完飯出來，夏晚緩緩吐出一口氣，她自認為對於盛瑜的態度，是不在意的。可真的在眼前發生，她又不得不承認，她那顆堅硬的心還是會受傷。
夏晚垂眸，掩住從心裏洩露出來的一絲黯淡。
她在路邊叫了車，報了去菲越酒吧的地址。
梁菲菲下班後就會去酒吧幫她男朋友的忙，夏晚到時，她正在前臺整理票據，看到她時，眼底露出驚訝，語氣誇張地說道，“天吶，我沒看錯吧？這位美女你誰？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？”
夏晚沒心思和她開玩笑打趣，在前臺邊找了個高腳椅坐下，“菲菲，我想喝點酒，你隨便給我倒一杯吧。”
梁菲菲察覺到她心情變化，連忙問道，“怎麽了晚晚？誰惹你生氣了？”
夏晚搖搖頭，這種情緒化的反應，她沒辦法控制，只能盡量麻醉它，忘掉它。“沒什麽，只是突然想喝一杯而已。”
梁菲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陣，她是了解夏晚的，真的有什麽事，只會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裏，什麽也不說。
所有情緒，她喜歡一個人慢慢消化。不願意把負能量帶給別人。
梁菲菲在心裏嘆了口氣，轉身從後臺拿了一瓶果汁給她，“酒呢，我這裏沒有，我也不想看著我的閨蜜變得醉醺醺的，喝醉可解決不了問題。”
夏晚無奈地抿了抿嘴角，最終還是聽話地開了果汁喝了起來。
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開來，夏晚喝完一整瓶，心情變得好多了。
梁菲菲看了看她，突然想起一件事來，她連忙彎腰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紙袋，“晚晚，能幫我個忙嗎？”
“什麽？”夏晚疑惑問。
梁菲菲彎唇笑了笑，指著紙袋說道，“上周給季揚買了雙運動鞋，那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麽？催好幾遍也沒來拿，我這裏實在走不開，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送過去？”
說起這個，夏晚還想起那件留在家裏，一直沒找到時間還給江寂的那件沖鋒衣。
幾乎沒有猶豫的，夏晚點頭應下了，“行，我幫你送過去。”
她打車先回了趟畫室，將洗幹凈的沖鋒衣整齊地疊起來放進紙袋裏，便出了門。
季揚的電話號碼，梁菲菲發微信給她了。
到了南城大學，夏晚就打電話聯系了季揚。
季揚一接到她的電話，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從宿舍下來。
他跑得氣喘籲籲，接過裝著運動鞋的袋子，鄭重其事地道謝，“謝謝你啊晚姐，麻煩你大晚上跑著一趟了，哎我姐也真是的，明明說好我明天過去拿的，怎麽還叫你跑這一趟呢？”
夏晚抿唇笑了笑，“沒關系，正好我也有東西要還給江寂。”
季揚一楞，顯然沒想到夏晚還會來找江寂，他沒多想，大大咧咧地匯報了江寂的行蹤，“那你得去圖書館找他，他現在不在宿舍。”
夏晚嗯了聲，“我知道。”
季揚又是一楞，心裏升起一絲怪異，不過他沒深想，把手上的紙袋遞給她，“晚姐，這是送你的。”
“送我的？”夏晚有些意外，“這裏面是什麽啊？”
季揚揚唇笑了笑，“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，就是上次我們宿舍去北城，我在北城買的紀念品，裏面是一把印著北城城區的團扇，本來上次聚會就想給你的，但你那次沒來，我就一直沒找到機會送給你…這扇子我姐也有一把，算是我這個做弟弟的，給兩位姐姐的小禮物了。”
夏晚怔住，很快捕捉到他話裏的關鍵詞，“你們宿舍一起去北城？什麽時候？”
季揚應了聲，“對啊，我們宿舍一起去的，參加AI學術交流會。”
“不過那次，寂哥不知道遇到什麽事兒了，突然就讓我們給他取消了航班，最後交流會也沒參加，走得風風火火的，看起來特別著急，總感覺他跟我姐密謀了什麽…神神秘秘的…”
“哦？什麽時候啊？我記得那天…好像天氣不怎麽好，據說南城其他地方一直在下暴雨。”
季揚仔細地回憶起那天，和夏晚說起了細節。
夏晚還記得那天江寂是說他活動取消了，碰巧又在古鎮附近。
所以，不是嗎？
是他取消了航班，推掉了價值很高的活動，從南城機場特意趕過來的？
從理性上看，江寂的行為沖動又不理智。
千裏迢迢趕過來，只是把她從大雨裏解救出來。
在經歷人生的種種困難裏，被困大雨，其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這一切，根本不值得他花這樣的代價。
可是，夏晚從來沒想過，在她習慣了等待、被拋棄、不被偏愛的世界裏，原來也會有一個人可以為了她、不計後果地奔赴而來。
她說不上來此刻是什麽感覺。
但是有一股酸澀從心間尖湧了上來。
那酸澀化成柔軟卻堅韌的力量，在她心房最脆弱的地方劃開了一道口子，然後勢如破竹地鉆了進去。
夏晚唇角顫了顫，許久說不出話來。
同時，心裏升出了一個隱秘的心思。
江寂，為什麽會對她這麽好？
【作者有話說】
感謝在2023-10-20 15:46:38~2023-10-23 10:13: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啫喱 3瓶；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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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似乎剛應酬完, 身上帶著屬於商人的深沈和市儈，視線撞上的那一刻, 沈驚時一楞。
夏晚也沒想到會這麽快和他遇上。
她別開眼睛，提上包準備走人, 沈驚時卻伸手攔住了她, “晚……”
頓了下，沈驚時接觸到夏晚變得冰冷的視線後, 又連忙改口, “夏晚。”
夏晚禮貌頷首, 語氣冷淡, “沈先生。”
沈驚時扯了扯嘴角, 笑容變得難看, “你我之間，現在至於這麽生疏嗎？”
夏晚冷著一張臉, 無動於衷。
“我跟向柔分手了。”沈驚時沈沈一嘆, 突然說起了這個。
夏晚擡眸看向他, 眼尾微微挑了下，冷漠的眼睛仿佛在說‘這和我有什麽關系？’
沈驚時見她如此態度, 偶遇到她的好心情迅速墜落, 他執著地看著女生, 眼睛帶著一絲挽留, 語氣艱澀地說道，“夏晚，我們還能不能和以前一樣，還是朋友嗎？”
夏晚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笑話，她扯了下唇角，無情地丟了兩個字，“不能。”
沈驚時張了張嘴，神色頓時黯淡了下去，但夏晚已經不再多看他一眼，轉身離開。
女生的背影越走越遠，沈驚時心裏突然變得很空，有種想抓住卻怎麽也抓不住的無力感。
只能看著那個昔日跟在他身邊形影不離的女生消失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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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沈驚時甩在身後，夏晚遙遙望了眼夏家所在的位置，最後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翰林別墅區。
她的婚紗油畫，那家人很滿意，又在她這裏定制了兩張覆古油畫，因為客戶準備結婚，剛裝修好的新房還缺點有新意的布置，這就看上了夏晚的作品。
而這對待婚客戶婚期在即，希望她可以盡快畫出來。
客戶給她的時間是，最快三天。
這個時間其實很緊張，夏晚在心裏默默算了下自己完成一幅畫所需要的時間。
她沒再耽誤，直接打車回了畫室，開始新一輪的創作。
可能是最近在巨幅婚紗油畫上花了太多精力，到了晚上，夏晚感覺有些累了，但是現在停下來，勢必趕不了三天期限。
夏晚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，努力讓自己撐起眼皮，她把手機架在畫架旁邊的手機支架上。
以前趕稿無聊，她會和梁菲菲打視頻電話提神，有她在，畫室不會那麽空，會熱鬧點，她也能打起精神來繼續創作。
夏晚晃了晃有些迷迷瞪瞪的腦袋，在微信上點開最近的聊天框，直接撥了一個視頻過去。
她拿著畫筆，在畫布上刷著顏料，頭也沒擡地說道，“陪我會兒，我有點犯困了，想和你聊會兒天。”
手機那端一直沈默著，就在夏晚感覺有些奇怪的時候，突然一道低冽沈穩的男聲在空曠寂靜的四周響起。
“好。”
夏晚登時清醒了過來，她微微睜大眼睛看向了手機屏幕。
微信視頻通話界面上，是男生冷眉淡眼的鋒利臉龐，此時，他看著視頻裏轉過頭來一臉懵逼的夏晚，唇角很輕地勾了下，“正好我也在忙，不如一起？”
夏晚還在“自己為什麽會打錯電話”的問題上思考尷尬，江寂的邀請又接踵而來。
她註意到男生背後是一排排書架，看著氣氛就很安靜。
他在圖書館。
鏡頭稍稍傾斜，是江寂在調整角度，夏晚接著看到了他面前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，男生修長的雙手搭在鍵盤上，屏幕裏是夏晚看不懂的代碼數據。
夏晚這會兒已經徹底清醒了，她抿了抿唇，想說自己打錯視頻了，但這話到了嘴邊還是繞了一圈又咽了回去。
她點點頭，應下了，“好。”
反正，她的目的是有人陪她聊天提神，現在打錯視頻，這種意外刺激，她比任何時候都清醒。
“最近很忙？”江寂看了眼視頻，鏡頭下，夏晚沒化妝，臉上素白幹凈，五官精致，氣質清冷。她將長發用檀木發簪高高束起，露出了修長的脖頸線條。
“嗯，這幾天接的單子比較多，而且還是加急的，需要連夜趕。”夏晚輕聲說道。
江寂手上敲擊鍵盤的動作沒停，視線也還在電腦屏幕上，聞言他點點頭，同樣輕聲道，“辛苦了。”
也能是夜深人靜的緣故，夏晚感覺今晚的江寂格外溫柔。
她嗯了聲，繼續持筆創作。
剛畫完一個部分，夏晚下意識望向了身側的手機。
驀地，和視頻裏的深邃黑眸撞上，夏晚心跳在這一刻，像是被電流竄過，激起了絲絲麻意。
江寂，在看她？
夏晚怔住，心跳撲通撲通跳得更快了點。
“要不要歇會兒？已經畫了這麽久了？”江寂出聲打破安靜。
夏晚回過神，看到墻上的掛鐘，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。
她放下畫筆，“好，那我們休息一會兒吧。”
她去洗手間把手洗幹凈，重新回到畫室，發現鏡頭裏的男生已經從圖書館出來了，正單肩背著書包步行在校園裏。
看樣子，應該是要回宿舍了。
男生沒把鏡頭對準臉，夏晚只能看到他輕微晃動的下頜線。
“我回宿舍。”
鏡頭一晃，江寂把手機調到了前面。
夏晚坐到了單人沙發上，把手機放在支架上調整好角度，她嗯了聲，“我也在沙發上休息會兒。”
江寂輕輕嗯了聲，視線落在暖色燈光下女生柔和的臉上。
夏晚給自己裹上一條羊毛毯，然後在沙發上找準自己熟悉的位置，舒適地窩在裏面。
“待會兒還畫嗎？”江寂問。
夏晚點點下巴，臉上的困容明顯，聲音倦懶，“嗯，會，準備畫到十二點半。”
江寂心裏劃過一抹心疼，他輕聲提議道，“行，那你現在睡一會兒，我到宿舍了再喊你。”
夏晚被舒服的毛毯包裹，眼皮已經開始打架，她感覺江寂的聲音好像在耳邊，又好像離她很遠，她迷迷糊糊嗯了聲，便放任那股困意湧來。
江寂沒聽到她聲音傳來，再去看手機時，發現女生已經閉上了眼睛。
他伸出手指，輕輕在手機上刮了下，隔著屏幕，撫過她的臉頰。
夏晚睡得昏沈，不知過了多久，她又被一個聲音吵醒，那聲音低沈冷冽，好聽得像是夏日裏的冰鎮汽水，冰塊和氣泡撞擊在一起，耳尖都麻了一下。
“別在沙發睡了，快回床上去。”
江寂不厭其煩地提醒著，直到女生迷迷瞪瞪地起來，去了臥室。
手機還丟在原處，並沒有被女生帶走，江寂盯著空空無人的沙發，唇角微微彎了下。
他對視頻輕聲說道，“晚安，夏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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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醒來，昨晚的記憶爭先恐後地鉆進腦海，夏晚飛速掀開被子下床找手機。
昨晚的聊天記錄停在十二點半，她和江寂打了兩個多小時的視頻。
夏晚啞然，她竟然和江寂打了這麽久的視頻。
心裏升出幾分怪異的別扭來。
這時，畫室的大門被人在外面用指紋鎖開了，梁菲菲輕快的聲音從外面傳來。
“晚晚，我給你帶了早飯。”梁菲菲知道她最近忙，怕她吃飯不規律，貼心地給她帶了早飯。
夏晚撲上去抱住她，“我家菲菲對我太好了，你這樣好，我以後會離不開你的。”
梁菲菲笑道，“那就按我這個標準找男朋友，找個貼心暖男，照顧你，時時刻刻關心你，不讓你受任何委屈。”
夏晚心尖一動，一張冷削卻眼神溫柔的俊臉浮了出來。
夏晚抿抿唇，下意識晃晃腦袋。
梁菲菲把袋子提到了廚房，將裏面打包好的牛肉面放到了餐桌上，打包餐盒的蓋子很緊密，梁菲菲扯了大力才把蓋子拉開了。
但她手上沒註意，不小心讓湯汁潑了一部分出來，撒在了桌面，又順著桌面流到了地上。
“哎呀，怎麽潑了！哎！”梁菲菲一陣手忙腳亂。
夏晚見狀，趕緊去陽臺拿拖把。
梁菲菲從身後壁櫥裏翻出紙巾盒，準備用紙巾把地上簡單處理一下。
沒想到剛從壁櫥裏翻出一盒紙巾，一只毛絨絨的玩偶熊就掉了出來，梁菲菲看到眼熟的玩具熊，眼神頓時一怔。
上面的英文吊牌沒拆，毛絨玩偶還是一副全新的樣子。
這個玩具的牌子是美國當地的品牌，只有在美國才能買到。
即使夏晚沒和她說過，但梁菲菲也能猜到，這是盛瑜送給她的禮物。
梁菲菲低頭看去，發現藏在壁櫥深處的玩偶還有很多，清一色的可愛小熊。
沒想到這些東西，夏晚沒扔，還整整齊齊地放在裏面。
梁菲菲眼底閃過一絲覆雜。
這時，夏晚拎著拖把走來了，梁菲菲趕緊把小熊玩偶塞回了櫥裏，什麽也沒說。
*
吃完了早餐，梁菲菲便離開了，夏晚繼續工作。
忙到下午才停下來，早上吃的面條早就被消化沒了，胃裏變得空落落的，饑餓感強烈地湧了上來。
夏晚隨便吃了一個面包，剛要繼續畫畫，盛成安的電話就打過來了。
“晚晚，晚上有空嗎？回來吃頓飯吧。”
夏晚聽到舅舅爽朗的笑聲，她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，她沒拒絕過舅舅，哪怕工作再忙，也會抽空回去一趟。
“好，我晚上回來。”
下午，夏晚用了最快的速度把一副油畫趕制完成，接著便馬不停蹄地打車去了舅舅家。
到了小區，夏晚還沒敲門，盛曉寧早早就在貓眼前看著等著，她一出現，就給她開了門。
“嗚嗚姐姐，你來了。”盛曉寧一把抱住，小女生的熱情和溫暖一下子包圍了她。
夏晚擡起手，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，“曉寧好像又長高了，都快追上我了。”
盛曉寧一臉驕傲，“那必須的，我們可是親表姐妹，有盛家的高個子基因在，我肯定矮不到哪裏去。”
進了屋，盛成安和孟捷還在廚房忙碌，夏晚和他們打了招呼，就被盛曉寧拉進了房間。
小女生滿臉神秘兮兮地說道，“姐，姑媽又給我們寄東西了，這次還有你小時候最喜歡的泰迪熊哦。”
夏晚微微一楞，心情一下子變得有些覆雜。
盛瑜自從再婚在美國定居後，她們見面的次數就屈指可數，基本上，都是盛瑜回國在盛成安家裏聚餐，然後她被盛成安叫回來吃飯，在飯桌上，盛瑜對她的態度，一直處在一個禮貌不冷不熱的生疏狀態，仿佛一個陌生人。
這麽多年下來，她早就和盛瑜沒了聯系。
但她沒想到，盛瑜每次寄東西回國，總會帶一份禮物給她。
這份禮物有著特殊含義，在夏晚小時候，盛瑜就買過泰迪熊給她，後來在夏晚的祈求下，希望每年過生日，都能收到一只泰迪熊玩偶作為禮物。
夏晚記得，盛瑜當時是答應的。
但之後生日，夏晚卻沒再收到過，即使沒有收到心儀的禮物，夏晚也不敢表露出來，她那會兒渴望母愛，渴望親情，很會察言觀色，她知道自己提出來，盛瑜會顧及彼此臉面買給她，但她更希望是盛瑜主動想起來，然後再買給她。
可是，沒有。
夏晚收到的生日禮物，永遠是公式化的宴會和蛋糕。
然而到了盛瑜去美國，她怎麽也沒想到，她會給她帶來這份特殊意義的禮物。
這可能是夏晚和她之間，唯一的聯系了。
她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情緒，但不可能沒有一絲觸動。
也許，她和盛瑜的關系，也僅僅只能靠一只玩偶熊來維系表面了。
盛曉寧把包裝精美的泰迪熊拿給了她，“看，這是姑媽買的，是姐姐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偶，姑媽還記得呢。”
盛曉寧小心翼翼說完，看了眼夏晚的神色，見她眉眼柔和，悄悄松了口氣。
“謝謝。”夏晚輕聲說道。
盛曉寧笑了笑，拉著她的手和夏晚分享在學校裏的趣事，姐妹倆聊得輕松愉快。這時，電話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氣氛。
“你有電話，去接吧。”夏晚指了指她的手機。
盛曉寧連忙去看手機，她一看屏幕，眼睛驚喜地亮起，把手機亮出來給夏晚看，“看，是姑媽打過來的視頻。”
夏晚一怔，沒說什麽，示意她接電話。
盛曉寧趕緊接了電話，視頻徐徐展開，彼岸那端的盛瑜依舊溫婉美麗，她笑著和盛曉寧打招呼，“好久不見了曉寧。”
“姑媽！好久不見，您最近工作忙嗎？在美國怎麽樣？”盛曉寧語氣興奮地說道。
盛瑜笑著和她說了近況，這時，盛曉寧把鏡頭往夏晚身上偏了偏，說道，“姑媽，晚晚姐也在哦。”
女人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，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。
夏晚朝她點點頭，打破了僵局。
盛瑜臉上這才恢覆笑容，“原來…晚…晚也在啊，好久不見。”
“晚晚”這個親昵的小名從她嘴裏念出來，顯得格外僵硬生澀。
夏晚彎唇笑了下，沒接這話。
盛瑜趕緊轉移話題道，“對了，曉寧，我給你買的gund 家的泰迪熊收到了嗎？你說你很喜歡這個玩偶熊，而且還跟我強調每次都要，姑媽都沒有忘記哦。”
這話落下，盛曉寧渾身僵住，臉上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驚悚。
她僵硬地轉過頭，結結巴巴地緊張道，“姐？”
夏晚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感覺，好像松了一口氣，又好像有輕微的酸澀。
原來是這樣。
也只有這樣，所有的一切才有了合理的解釋。
她和盛瑜之間的唯一聯系，其實是盛曉寧刻意制造出來的假象。
所以，盛瑜連表面關系也並不想維系。
夏晚垂下眼簾，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眨了下，“曉寧，我去外面看看飯有沒有好。”
說完，她起身離開了盛曉寧的臥室。
沒過多久，盛曉寧從屋裏走出，她擔憂地看向夏晚，許久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，“對不起……”
夏晚拉著她坐下，搖搖頭道，“你不用跟我道歉，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。”
盛曉寧覺得很對不起她，哭喪了臉，“姐，我是不是幹了蠢事了？你，你不要難過？其實姑媽她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夏晚打斷了她，“你不用安慰我，我跟她之間，我早就很清楚，這個世界上，不是所有父母都會疼愛孩子，她在我未成年時，打點我的生活起居，照顧我長大。她已經盡了作為母親名義上的法律義務，現在，我已經成年了，有自己的思維主張，不靠任何人活，我有我的生活，她也有她的生活。”
“就這樣各自安好，其實就是最好的結局。”
盛曉寧聽完，眼眶發紅，嘴唇囁嚅，“姐…”
“笨蛋妹妹，不要心疼我，就算沒有父母疼愛，但我還有你，還有舅舅和舅媽，我還有一個對我很好的閨蜜，我一直是幸福的。”夏晚平時不會談起這些，但在今晚的情緒波動下，說出了這番經歷過千錘百煉後才不得不認清的現實。
盛曉寧用力抱緊她，“嗚嗚，我的姐姐，以後你一定會是最幸福的人。”
夏晚笑了笑，聲音有一瞬的沙啞，“謝謝。”
在盛成安家吃完飯出來，夏晚緩緩吐出一口氣，她自認為對於盛瑜的態度，是不在意的。可真的在眼前發生，她又不得不承認，她那顆堅硬的心還是會受傷。
夏晚垂眸，掩住從心裏洩露出來的一絲黯淡。
她在路邊叫了車，報了去菲越酒吧的地址。
梁菲菲下班後就會去酒吧幫她男朋友的忙，夏晚到時，她正在前臺整理票據，看到她時，眼底露出驚訝，語氣誇張地說道，“天吶，我沒看錯吧？這位美女你誰？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？”
夏晚沒心思和她開玩笑打趣，在前臺邊找了個高腳椅坐下，“菲菲，我想喝點酒，你隨便給我倒一杯吧。”
梁菲菲察覺到她心情變化，連忙問道，“怎麽了晚晚？誰惹你生氣了？”
夏晚搖搖頭，這種情緒化的反應，她沒辦法控制，只能盡量麻醉它，忘掉它。“沒什麽，只是突然想喝一杯而已。”
梁菲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陣，她是了解夏晚的，真的有什麽事，只會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裏，什麽也不說。
所有情緒，她喜歡一個人慢慢消化。不願意把負能量帶給別人。
梁菲菲在心裏嘆了口氣，轉身從後臺拿了一瓶果汁給她，“酒呢，我這裏沒有，我也不想看著我的閨蜜變得醉醺醺的，喝醉可解決不了問題。”
夏晚無奈地抿了抿嘴角，最終還是聽話地開了果汁喝了起來。
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開來，夏晚喝完一整瓶，心情變得好多了。
梁菲菲看了看她，突然想起一件事來，她連忙彎腰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紙袋，“晚晚，能幫我個忙嗎？”
“什麽？”夏晚疑惑問。
梁菲菲彎唇笑了笑，指著紙袋說道，“上周給季揚買了雙運動鞋，那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麽？催好幾遍也沒來拿，我這裏實在走不開，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送過去？”
說起這個，夏晚還想起那件留在家裏，一直沒找到時間還給江寂的那件沖鋒衣。
幾乎沒有猶豫的，夏晚點頭應下了，“行，我幫你送過去。”
她打車先回了趟畫室，將洗幹凈的沖鋒衣整齊地疊起來放進紙袋裏，便出了門。
季揚的電話號碼，梁菲菲發微信給她了。
到了南城大學，夏晚就打電話聯系了季揚。
季揚一接到她的電話，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從宿舍下來。
他跑得氣喘籲籲，接過裝著運動鞋的袋子，鄭重其事地道謝，“謝謝你啊晚姐，麻煩你大晚上跑著一趟了，哎我姐也真是的，明明說好我明天過去拿的，怎麽還叫你跑這一趟呢？”
夏晚抿唇笑了笑，“沒關系，正好我也有東西要還給江寂。”
季揚一楞，顯然沒想到夏晚還會來找江寂，他沒多想，大大咧咧地匯報了江寂的行蹤，“那你得去圖書館找他，他現在不在宿舍。”
夏晚嗯了聲，“我知道。”
季揚又是一楞，心裏升起一絲怪異，不過他沒深想，把手上的紙袋遞給她，“晚姐，這是送你的。”
“送我的？”夏晚有些意外，“這裏面是什麽啊？”
季揚揚唇笑了笑，“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，就是上次我們宿舍去北城，我在北城買的紀念品，裏面是一把印著北城城區的團扇，本來上次聚會就想給你的，但你那次沒來，我就一直沒找到機會送給你…這扇子我姐也有一把，算是我這個做弟弟的，給兩位姐姐的小禮物了。”
夏晚怔住，很快捕捉到他話裏的關鍵詞，“你們宿舍一起去北城？什麽時候？”
季揚應了聲，“對啊，我們宿舍一起去的，參加AI學術交流會。”
“不過那次，寂哥不知道遇到什麽事兒了，突然就讓我們給他取消了航班，最後交流會也沒參加，走得風風火火的，看起來特別著急，總感覺他跟我姐密謀了什麽…神神秘秘的…”
“哦？什麽時候啊？我記得那天…好像天氣不怎麽好，據說南城其他地方一直在下暴雨。”
季揚仔細地回憶起那天，和夏晚說起了細節。
夏晚還記得那天江寂是說他活動取消了，碰巧又在古鎮附近。
所以，不是嗎？
是他取消了航班，推掉了價值很高的活動，從南城機場特意趕過來的？
從理性上看，江寂的行為沖動又不理智。
千裏迢迢趕過來，只是把她從大雨裏解救出來。
在經歷人生的種種困難裏，被困大雨，其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這一切，根本不值得他花這樣的代價。
可是，夏晚從來沒想過，在她習慣了等待、被拋棄、不被偏愛的世界裏，原來也會有一個人可以為了她、不計後果地奔赴而來。
她說不上來此刻是什麽感覺。
但是有一股酸澀從心間尖湧了上來。
那酸澀化成柔軟卻堅韌的力量，在她心房最脆弱的地方劃開了一道口子，然後勢如破竹地鉆了進去。
夏晚唇角顫了顫，許久說不出話來。
同時，心裏升出了一個隱秘的心思。
江寂，為什麽會對她這麽好？
【作者有話說】
感謝在2023-10-20 15:46:38~2023-10-23 10:13: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啫喱 3瓶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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